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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坤章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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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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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坤想着、乐着,继续往黄山顶峰登去。心想,自己这次登黄山,也许又会碰上什么趣事。又想,上山后,一定要见到卡姆拉教授,他也许刚去爬过峨眉山哩,也许甘泉也陪他去了哩……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下雨来,就穿上了塑料雨衣,回首下望,红的、黄的、绿的、白的雨衣都披在了登山人们的身上,如一条雨蒙中的蜿蜒的彩色飘带,就“咔嚓、咔嚓”连拍了几张这雨中登山图。秋天的黄山上的这场雨水,开始是飘舞的细丝,在人们的冒热气的脸上、颈上扫刷,凉丝丝的,使人有股剌激的快意。渐渐地,就成滴成串了。不久,便勃然倾盆,风势大作。夏坤身上这塑料雨衣便成了壁上的画钟──只是个摆设了。雨衣早被风吹破,被雨水湿透,无孔不入的雨水从他头上、脸上、脖颈往衣裤里灌。旅游的胸牌也掉了。他喘吁着,加快步子往上登。这蜿蜒陡峭的石梯道上,根本没有法子避雨,只有早到山顶,才有避雨之处。过一道风口时,大风掀来,大雨泼来,身上这彩塑雨衣便随风而去。夏坤伸手去抓,哪里还抓得住,人也险些儿栽下山去。才认可了导游小姐说的,登黄山不能打雨伞的忠告,否则,大风扑伞,会连伞带人一起卷走的。

天色暗下来,风雨更狂,没有了遮雨之物的夏坤浑身透湿。雨水夹着汗水,又无比地累乏,才知道,这苦中求乐也非易事。世界上的事情,都是不容易的。就想,那年轻的卡姆拉教授,一定早就到了山顶,早就在什么豪华住宿之处,饮酒观山赏雨了。想到了酒,此时他可真想喝上两口啊!抬头仰视,发现这一段的索道的吊索就在自己头顶上,一辆索道车正在暴雨中缓缓上行,后悔起自己还是该去排队从索道上去。人的心境总是这样,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想法就有不同。

人已走在这条路上,回头是不行了,唯一的只有硬了头皮往上登。自己的人生之路怕也是如此,没有了回头路,只有咬了牙关鼓了劲头,往那条充满了艰难困阻又充满着希望之路走了。走吧,登上去!

苦累难熬,终有尽头。大雨下得昏天黑地之时,夏坤登上了黄山。

登上山的人们争相向买食物的小店、山上的庙宇以至厕所涌去避雨。夏坤去了几处,人均已满了。就干脆顺了山上的路标走。导游小姐说过,上山后右拐,见到三叉路口再右拐,再左拐,那儿有数排房屋,自有人举了本旅游团的旗帜在那儿召集,并早已登记好了住房、准备好了食品。对,反正一身都湿透了,早到早填饱肚子早换衣休息。今天是看不了什么山上美景了,明早起来看黄山日出吧。老天爷,但愿明日雨停日出啊!

雨果然小了许多。夏坤走在山顶的较平坦的路上,才感到了阵阵寒意,就又加快了步子小跑起来,运动生热。他终于看见了那几排房屋,如获救星。向那些房屋走去,边走边搜寻着那面导游的旗帜。没有寻着,却寻着了一个小卖部,走了进去,挨柜台转了一圈。腹中饥饿冷得磕牙的他,伸手便指了那半斤装的瓶装白酒,说:

“来,来一瓶!”

女服务员取出酒来,夏坤一边付钱一边就启开了洒瓶盖仰头便喝。平日,他顶多二、三两的酒量,此时喝下去如同喝凉开水一般,白酒下肚也没有平时那种烧辣感。收下找补的钱,走出店来,雨已经停了。透湿的浑身经风一吹,一阵寒战。他猛地又灌酒,一气喝完,才感到了热辣,身上也有些燥热起来。他还想再买一瓶酒来喝,却又不敢,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且这又是空肚子喝酒,会醉的。然而,冷得发抖的他,有了这下肚的酒就添热壮了胆气。他沿着这几排房屋走上走下,还是没有寻着那面导游的旗帜。

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山石突起的平地前,一个老太婆在地上铺开了塑料布,摆上了卵石彩画、木制烟斗、弄不清是真是假的珍珠项链等旅游物品兜售。他无心去看去买,发现老太婆身边有一块石板,就觉得人好累腿好软,就坐到了石板上。又觉得坐着也累,干脆倒卧下去。

老太婆说:“你怎么睡在我地摊边,起来起来,到那边去。”

他就听老太婆说的,爬起身来往那边走。他想,这一路上山,腿劲没了,走起路都不稳了。黄山上的雨水,流淌得快,地面干得也利落。雨一停,云也散了,天空亮晃晃的,令人惬意。夏坤往那边走,身子晃了几晃,感到一阵酒后的燥热和舒坦。风小了许多,身子没有刚才那么冷了。这块地方还平,旁边有棵参天巨柏,坐下坐下,歇一会儿。歇会儿再去找那面旗帜。他脚一软,坐下了,觉得很快捷。就想躺下更舒服,就躺下了。感到眼皮发重,就闭上了两眼,眼前一派暖意的明亮。咳,睡睡,真舒服啊……他不知道躺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有感觉时,手脚已不听使唤。山风大了,透骨寒。他感到手脚肿胀了,他想捏动手指,动动脚趾,都麻木了,他指挥不了它们。脑子发胀,又空蒙蒙一片。心跳好快,欲要蹦出胸膛来。

酒醉心明白,他知道,空腹喝酒的自己醉倒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来。天色没有刚才亮,那柏树叶一片模糊,枝叶与天光融成一片迷朦的乳白。心,跳得更快,越来越快,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死,他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在小说书的描写里读到过,在医院里更是见惯不惊地遇到过。那些濒死的病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呢?在抢救无效死去的死者面前,夏坤曾经这样想过,一定是十分难受十分痛苦的。而这时候,他自己在真切体验。完了,夏坤,你就这样倒下了,倒在这明媚风光的黄山之巅。你不该这么急切地空腹喝酒啊,你太轻视自己的生命了,你还不老,正值中壮年,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还该享受这人世间的许多美好啊!他这样想,就拼命睁开发重的眼皮。啊,他看见了好多张俯视着他的脸。这些脸孔都是迷蒙的苍白色的。他们是些什么人啊!难道我已经离开人世了么?不,没有,我的心还在急速地跳动呢,跳得太快了。物极必反,跳快到极限之时便会骤停了的。啊,“阿─斯氏征”!这心脏病人常常发生的心跳骤停的可怕词句他此时想到了。“快,快救我……”他心里十分明白地呼喊,如同人做恶梦时的那种呼喊。他清楚,自己此时不是在做噩梦,是真真切切地在呼喊!“救我,给我打一针强心针。用西地兰针药……快些……谢谢你们了,快救救我……”

一张张俯视的迷朦苍白的脸闪过去了,又一张张迷朦苍白的脸俯视着他。他耳际在鸣响着,听见了不太清晰的话声。

“这人,吃醉了……”

“他像要死了……”

“咳,喝恁么多……”

没有人来扶他、救他。他想起有一次自己搭乘长途汽车。半道下了人。车刚要开,七八条汉子横在车前,砸开车窗冲上来,死打驾驶员和售票员,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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