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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克秋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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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一个长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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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安排总是那样出人意料,我竟然就没有死去,竟然就活了过来。

我苏醒在医院的病床上。

在我醒过来之前,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我又看到了冬儿,看到了冬儿和我曾经的花前月下甜言蜜语海盟山誓唧唧我我,看到了那幸福萌动中的美好和希冀……转瞬,冬儿无影无踪,消失在我的眼前;取而代之是云朵那青春靓丽的身影和笑容,那骑在马背上奔驰在科尔沁大草原的柔美矫健身姿,还有在大草原河边深情脉脉向我倾诉的絮语……

可是,突然间,云朵浑身是血昏迷倒地;我又看到了鸭绿江游艇上孤独伫立的秋桐,那婀娜的身姿,那优美的倩影,那忧郁的眼神,那和我无数个夜晚在虚拟世界进入我心扉的美丽眼睛和温柔笑容,还有那淡定从容的思想和人生交流……

蓦地,我脑海里闪现出冬夜里沙滩上流氓肆虐的情景,惊慌无助的秋桐即将被最后一个流氓欺凌……

一个激灵,我从噩梦中睁开眼,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还有雪白的被褥。空气中静悄悄的。

我的眼珠子转了转,活的。病房里除了我,空无一人,稍微动了下身体,浑身针扎似的疼痛,看看挂在床头的吊瓶,正在输液。

我定定神,那疼痛让我知道自己没有死,死而复生了。哈利路亚,感谢神!

我慢慢开始回想发生过的事情,突然心就一紧,我倒下前还有最后一个流氓没有被击倒,那么,秋桐是如何对付那个流氓的,秋桐有没有被……

想到这里,我心急如焚,急切想找个人问问,张了张嘴想喊人,却发不出声音,于是使劲努力大喊一声:“来人呐——”

刚喊完,用劲过猛,浑身的剧烈疼痛又使我一下子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迷迷糊糊微微睁开双眼,夜幕降临,温暖的病房里灯光很柔和,秋桐正坐在我床前,目光关切温柔地注视着我。

柔和灯光下的秋桐,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憔悴,却依旧是那么美丽动人。

我看着秋桐那充满母性的温馨和恬静,心里顿觉阵阵暖流和安慰,秋桐没事,她是安全的,她此刻就坐在我跟前,她是我的女上司秋桐,也是我的情人知己若梦,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她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的亲密爱人,对于我来说,如同自己的生命一般重要。

看到我睁开了眼睛,秋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一把抓住我没有输液的左手,急切地看着我:“易克,易克……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可醒来了……”

言辞间,秋桐竟流出了眼泪。

我的身体顿时像过了电,不由一颤,因为我感觉到了秋桐的双手正握住我的手,这是秋桐第一次握我的手。

秋桐的手有些微凉,但却是那么柔弱无骨娇嫩细滑,在我心中激起了巨大波澜,让我的大脑有些震撼不已。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我宁愿自己就这样永远躺在这里,只要秋桐能一直握着我的手。

当然,这是不现实的,幸福是短暂的,因为这时秋桐松开了我的手,从包里掏纸巾擦眼泪了。我不由愤恨那眼泪,为什么要这个时间流出来。

秋桐擦完眼泪,没有再握我的手,这让我非常遗憾。

秋桐靠近我的头部,替我掖掖被角,看着我,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易克,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可吓死我了……”

秋桐的关心和关切让我心头暖流涌动,她是多么像我虚拟世界里的亲人情人爱人若梦啊。

秋桐有些苍白的脸孔又让我感到心疼,我想是不是她受惊吓过度还没有回过魂来呢?

我像电影电视里那些死而复生的英雄那样,开始蠕动嘴唇,发出轻微的声音:“秋总……这……这是在哪里?”

我他妈这句话问得超级狗血,还用问吗,当然这是在医院了。

“这是在市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你已经昏迷了2天2夜了,身上大大小小8处伤口,最深的一刀距离心脏只有1毫米……”秋桐轻声说:“你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送到医院里来之后,紧急输血抢救,然后又进行了伤口清洗缝合手术,然后,你就躺在这里,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刚才我出去拿药,刚回到门口,听到你的声音……”

说着,秋桐的眼角又闪出了晶莹剔透的泪花,她又用纸巾擦拭着。

看着秋桐的样子,我心里有些感动,这个女人以前对我是那么恨,现在对我的态度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竟然为我流泪了。第一次游船邂逅,我让她哭了,但那是恨之入骨羞辱的泪,而此刻,她的泪,应该是包含着对我感恩和关怀。我不敢确定秋桐此刻内心是否真正瞧得起我,但是,她发自内心地感激关心我,这是一定的。

“你……你没事吧?那天,还有最后一个流氓我没能……”我缓缓地说。

“没事……那天,你昏迷了之后,最后一个流氓正要上来抓我,正好传来了警笛声……那帮流氓,一个也没跑掉,全部被抓住了……”秋桐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易克,那天,幸亏你……不然我…….我心里实在是非常感激你的……为了救我,你自己差点就……”

秋桐又说不下去了,眼圈又红了。

我心里宽松了,说:“你没事就好,你也不要感激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必须做的,责无旁贷……”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电影电视里装逼的英雄习惯用语,但却是此刻我的心里话,妈的,秋桐就是我的若梦啊,我能看着她被流氓欺侮坐视不管吗?若梦是我虚拟世界里精神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拟,我都会用我的全部生命来呵护她,保护她。

当然,秋桐是不会知道我此刻心里的想法的,她只是把我当作了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来看待,哪里知道我对她的情她的意呢。

说完这句话,为了减轻秋桐心里的压力,我又说:“秋总,其实,如果当时不是你,换了是别人,我也会上去管的,这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则……”

秋桐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易克,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一个好人,我……我以前实在是误会了你,我为我以前对你的恶劣态度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心里叹了口气,人无完人啊,傻丫头,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难道就很完美吗?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也一样会好色的啊……看来,我在秋桐眼里,此刻是一美遮百丑了。

我说:“秋总,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过去我也有不好不对的地方,这次,你没事,我也算是放心了,我受点伤没什么,值得,我的身体很好的,很快就会恢复的……”

秋桐微笑了下,点点头:“嗯……希望你早日康复出院……”

看着秋桐的迷人笑容,我不由又痴了,怔怔地看着她。

秋桐看到我的目光,神色不由有些局促,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我这时突然想起了云朵,心里不由大急,没有理会秋桐的神态,急促地问:“秋总……云经理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里?”

秋桐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说:“云朵现在依旧昏迷不醒,头部受到重创,正在抢救中,她现在就躺在你隔壁,张小天正在看护着她……”

“啊——”我心中大恸:“云经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还能抢救过来吗?她……”

我此刻对云朵生命的担忧和关注超过了我自己,我不能接受不能承受失去云朵之痛。在我心中,云朵虽然不是我生命里最爱的女人,可她却是我的亲人,我对她充斥着浓郁的亲情,何况,我还和她刚有了肉体和灵魂的交融。

秋桐被我对云朵的关切再次感动,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叹息一声,说:“易克,不要担心云朵,她会抢救过来的,一定会的……云朵是个好女孩,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秋桐这话无疑是在安慰我,我知道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云经理……一定要……”我一阵急火攻心,血上了头,一激动,伤口一阵剧痛,又晕了过去。

在我晕过去之前,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问秋桐被停职的事情。

当我又一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呼啸。

躺在病床上,我不由想起了南方,想起了南方的父母,想起了南方温暖的家……

这时,病房的门悄悄被推开,一个带着口罩眼睛大大的护士走了进来,看见我醒了,说:“易克,你醒了……感觉好点吗?”

我尝试动了下身子,似乎疼得不是那么厉害了,说:“还好……”

“嘻嘻……”护士摘下来口罩,一个圆脸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笑着说:“哎——你那天流血可多了,幸亏送来的及时,幸亏你女朋友的血型和你一样……”

我一怔:“此话怎讲?”

小护士说:“那天同时好几个外伤病号,都需要输血,你这种血型的血院里恰好用光了,你女朋友的血型和你一样,提出来输她的血,这才救了急,不然啊,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小护士说的我女朋友无疑指的是秋桐。

我这才明白,原来秋桐给我输血了,我身体内此刻流淌着秋桐的鲜血,怪不得秋桐的脸色那么苍白。

我用生命保护了秋桐,秋桐用鲜血挽救了我的生命。我和秋桐的关系现在应该是中朝人民用鲜血凝成的友谊了。

一想到我身体内此刻流淌着秋桐的鲜血,我的心里就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护士这时开始给我测体温,将温度计塞进我的腋窝。

“哎——易克,你女朋友可真漂亮,大美女啊,嘻嘻……”小护士笑着说:“你可真幸福,能有这样一个女朋友,不光长得漂亮,对你还很体贴爱护,这几天,白天黑夜都在这里看护着你,连觉几乎都没睡,刚才我看到她到我们主任办公室去了,估计是在咨询你的伤情……”

我心里又涌起对秋桐的感激和感动。

这时,我又想起了云朵,问护士:“小姑娘,隔壁那个车祸头部受重伤的女孩咋样了?”

小护士说:“哎——还在昏迷呢,大脑震荡很严重啊,听大夫说,弄不好就是个植物人了……可惜啊,那么年轻可爱的一个女孩子,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我的大脑轰地一声,云朵要成植物人!!!

“……她那男朋友也真是作孽,开车发狂,超速行驶,迎面来了大货车,闪躲不及,急忙打方向,车冲到马路边翻了好几个滚,女孩从车里摔了出来,那男的倒是没事,只有点皮外伤……”小护士继续说。

我以前经常开车,也听说过此类车祸,我知道,关键时刻,驾驶员的本能会让他们在打方向的时候自保,这种车祸,往往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人受害最重。此次云朵就是这样。

此刻,我多想去隔壁看看昏迷中的云朵,我亲爱的小妹妹,可是,我无法动弹。

小护士给我测完体温,出去了。我独自躺在病床上,心里充满了悲伤,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云朵。

假如云朵真的成了植物人,张小天会继续照顾她吗?张小天超速行驶导致车祸发生,致使云朵受到重伤,张小天该对此负什么责任?难道云朵的后半生就要不死不活在病床上度过?

我的脑子混沌着,胡乱想着,心乱如麻。

一会儿,秋桐进来了,见我醒了,笑了下:“易克——你醒过来了,我刚才找科主任问了,你的伤口手术很成功,好好治疗一些日子,很快就会康复……”

我冲秋桐笑了下:“嗯……辛苦你了……这几天一直烦劳你看护我……还有,你还给我输血了……”

秋桐一怔,接着就领悟过来我一定是从小护士那里知道了这些事,笑了下:“这都是应该的,不值一提,你救了我,我看护你几天给你输血,也是在情理之中,哎——真巧啊,我们俩的血型都一样,都是B型……”

我微笑了下,没有说话。

秋桐过来,坐到我的床前,看了看窗外的大雪,说:“易克,外面下大雪了,你看美不美?”

我说:“嗯……美!”

“呵呵……可惜,你不能动,不能到窗口去看……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了……”秋桐笑着:“哎——我从小就喜欢下雪,雪多美啊,白色的,纯洁的……”

秋桐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窗外,那一刻,我觉得秋桐特像个孩子。

我无心看雪,对秋桐说:“秋总,你被停职,是怎么回事?现在复职了吗?”

秋桐回过脸看着我,摇摇头,说:“没复职,让我停职反省在家写检查呢,怎么回事……呵呵……没什么事……”

秋桐似乎不愿意告诉我她被停职的具体原因,我却不肯罢休,固执地又问了一遍:“没什么事干嘛要停职,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桐被我追问地没办法,说:“好吧,我告诉你……你辞职前的那一天,中央来了一个大首长到市里视察工作,住在市政府招待宾馆,省委书记省长等一班大员随同,市里为了这次视察,做了大量的接待工作,想在中央首长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为了让中央首长给市委书记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市委宣传部特意安排在12月1日的《星海日报》头版头条位置刊发一组照片配文字新闻,是市委书记下基层走访困难户和人民群众心连心的新闻特写,听说这是市委书记亲自下的旨意,自编自导自演……然后,市委宣传部长亲自通知集团董事长,要求务必在12月1日早7点前送200份当天的报纸到接待中央首长的宾馆,再由宾馆方面负责把报纸送到首长一行住的每个房间,特别是首长住的房间,这样首长就会看到市委书记下基层的亲民报道……集团董事长又把这任务传达给了孙总裁,孙总专门写了一个条子,安排经管办负责通知发行公司落实此事,那天我正好下午身体有些不适,就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去了医院,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进办公室,在地面上看到了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通知……我一下子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接到了集团孙总的电话,痛斥我犯了政治性错误,耽误了大事……说集团董事长为此被市委宣传部长叫去狠狠批评了,董事长灰头灰脸,回来后火冒三丈,严厉批评了孙总,要求立刻拿出处理意见,他好给上面有个交代……于是,我就被集团党委给予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同时停职反省写检查……公司工作,现在暂由赵总主持……”

我听完,呆了半晌,说:“经管办为什么要在你离开办公室再给你送这个通知?既然你不在办公室,为什么把通知塞进你门缝后不再给你打个电话落实一下?”

秋桐苦笑了一下:“这找不到他们的原因,他们只负责传递送达通知,那时还不到下班时间,我不在办公室,这只能怪我,至于打不打电话,他们不打谁也说不出什么,因为通知已经送达了,打呢,算是额外的落实,但是,他们没有来这个额外……谁让我提前下班走了呢……唉……这事听说后来市委书记很恼火呢,市委书记要是恼火了,市委宣传部长和集团董事长还不慌了神啊,给我一个党内警告和停职的处分,算是有面子了……”

秋桐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懊悔。

我沉思一会,冒出一句:“秋总,经管办是故意的,有人在背后暗算你……”

秋桐身体一颤,眼皮一跳,看了我一眼,接着迅速又垂下眼帘,勉强笑了下:“呵呵……易克,你不要胡乱猜想,你刚来集团工作,对集团内部的情况不了解,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要随便说呵……这事,找不到经管办的纰漏,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辩解……如此重要的报纸没有送达,严重干扰破坏了市委的工作安排,这不是严重的政治事件是什么?这年头,什么叫政治?领导就是政治,为领导搞好服务,就是最大的政治……”

我说:“那要停职多久?还会复职的,对吧?”

秋桐说:“集团党委作出的处理决定是停职一个月,然后看检查的态度和情况,再决定是否复制或者调到别的部门安排……孙总这几天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说要单独和我谈谈,我都借口说没空推辞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暗暗为秋桐担忧,孙总打着工作的名义找秋桐单独谈话,谁也说不出什么,至于孙总到底是抱的什么目的,谁也不知道。而秋桐这几日一直在照料我,推辞了孙总的邀约,孙总必定会恼羞成怒,说不定会给秋桐戴上一个检查态度不好的帽子,继续整秋桐。如果秋桐始终不肯就范,说不定孙总裁就会在董事长面前进谗言,把秋桐调离发行公司,然后安排自己人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现在已经有曹丽和赵大健在虎视眈眈地候选着了。

我此刻心里很矛盾,既希望她尽快复职,又不想让她单独去赴孙总裁的约,我的直觉是那孙总裁是想借机潜了秋桐。这年头,这样的事情还少吗?领导在台上个个看起来道貌岸然,下了台,都成了衣冠禽兽。

我此时还担心我靠作的那红鹰集团的一万份报纸的项目,那项目正在落实细节,协议还没正式签字呢,不知道赵大健能否顺利拿下来。

赵大健现在是发行公司的主持,不知道他又会怎样地开始在公司里兴风作浪。从秋桐的言语里,我觉察出了秋桐对发行工作的强烈担忧和关注,但也知道她此刻只能无可奈何。

又是几天过去,我的身体恢复地很快,已经能开始下床慢慢走动了。

秋桐很高兴,扶着我在室内来回转圈走路,夸我体质好,恢复地特快。

我笑笑没说话,其实我心里倒是希望不要好的这么快,因为等我好了,秋桐就不会再继续陪我了。

这几天,秋桐在我跟前伺候地尽心尽力,我能开始吃东西后,她专门亲自去炖了鸽子汤,说这样有利于伤口的愈合。

这几天,我的吃喝拉撒都是秋桐亲自侍弄,吃饭还好说,她总是端着碗一口一口用汤匙喂我;解手我就不好意思了,每次都要让秋桐出去,自己弄,方便完,秋桐再拿出去倒掉。这一切,秋桐都做得仔细认真,毫无怨言。

我觉得秋桐越来越贤惠温柔,觉得秋桐身上的母性味道越来越浓郁,心里对秋桐的依恋愈发强烈,似乎就要离不开秋桐了。

这几日,秋桐在我面前从不提起云朵,似乎是怕我伤心,我也一直没有见到张小天。

我从护士口里知道,云朵一直没有醒过来,仍旧处于昏迷状态,这让我的心里疼痛不已。

这天,吃完早饭,秋桐收拾完东西,对我说:“易克,我上午要出去办事情,你自己躺一会儿,慢慢活动一下,行不?”

我虽然不舍,却也不能说不行,就点点头:“秋总,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老是麻烦你,不好意思,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秋桐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放在我床头:“我这里有一本关于营销业务方面的书,你要是喜欢看,就看看,打发时间……学点东西总是有好处的嘛……”

我点点头:“好,我学习学习……不过就怕自己文化水平低,这书理论性太强,我怕看不懂……不过,我会尽量看看……”

秋桐闻听此言,微微怔了一下,看着我半天没说话,然后似笑非笑了一下,走了。

我不知道秋桐干什么去了,女人的事情,也不方便多问。

秋桐走后,我看了一下放在病房墙角的自己的旅行包,正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

这时,我心里按捺不住对云朵的关切和担忧,小心翼翼下了床,慢慢扶着墙出了病房,挪到隔壁病房的门前,心怦怦直跳,透过门上的窗口往里看——

病床上躺着一个头上被白纱布缠裹地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正在输液的病人,这无疑是云朵。张小天正愁眉苦展地坐在那里半睡不睡打盹。

虽然之前我无数次想过云朵的样子,但是,此刻,我还是被震撼了,我的心里涌出无限的悲酸和凄苦,我的小云朵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云朵今后的生活可怎么过呢?她的父母要是知道孩子成了这个样子,会有多么的伤心和哀痛啊?

我的眼泪突然忍不住就要流出来,不敢再看云朵,忙低头回到了我的病房,躺到病床上,蒙头盖上被子,泪水终于哗哗地崩溃而出……

良久,我停止了被窝里的恸哭,擦干眼泪,从被子里露出脸,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秋桐不在我身边,云朵在隔壁昏迷,冬儿依旧杳无音讯,浮生若梦也因为无法上网而见到,我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孤独和落寞……

我又陷入了深深的忧郁之中。

或许感觉在很多时候都是错觉,时间是个好东西,不论我曾经受过怎样的伤痛,都会在时间的手掌中得到抚平。或许,若干年后,很多人,很多事,我一时间无法全部的记起,也无法全部的忘怀。在这个脆弱的年代,我只能选择隐藏自己,选择沉默,在暧昧的界线中游走,不太近,也不太远。在若隐若现的骚动中祝福着她们的幸福……

正惆怅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隐约的谈话声,接着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我认识他,是科主任,后面跟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的40多岁,满脸带笑,另一个男50多岁,显得很有气派,面容和蔼而慈祥,微微发福的身体告诉我他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而那女的,也是50多岁的样子,但是保养地很好,皮肤虽有些松弛,但很白,一头短发梳地整整齐齐,穿着华贵,气态高雅,眉宇间露出一种傲视一切的自信和矜持。

他们是谁?什么的干活?我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们。

科主任冲着戴眼镜的男人说话了:“院长,这就是易克……小伙子体质好,恢复地很快……”

靠,原来这是医院的院长,亲自来看我了。

那院长点点头,对科主任说:“你先去忙吧……”

科主任冲那对50多岁的男女点点头出去了。

院长笑着对那对男女说:“二位领导,这就是你们要来看的易克……”

那对男女看了看我,男的微笑了下,女的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然后捋了捋头发,冲院长点点头:“院长,谢谢你,你去忙吧……”

他们似乎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院长知趣地点点头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看院长那架势,这俩老头老太来头不小,他们来找我干嘛?我茫然看着他们,依旧坐在床上不动。

这时,那男的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容,走到我床前,主动向我伸出右手:“易克同志,你好,我们是秋桐的公公婆婆,今天特地来这里看望你……”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二人是秋桐的高官恩人夫妻,也是秋桐未来的公公婆婆,还是李顺的亲爹妈。

我看着老李,突然觉得他的眉宇间似乎有一丝让我似曾相识的东西,但又说不出是什么。

我于是忙要下床和老李握手,老李阻止了我:“小伙子,别动,好好在床上坐着,不要见外……”

我不肯,这不成体统,不讲礼貌。我坚持下了床,和老李握手,然后对他们夫妻俩招呼:“叔叔,阿姨好!惊动你们二老来看望,真是不好意思……”

老李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嗯……小易同志,我们前些日子一起跟着省里组织的考察团到欧洲考察去了,刚回来,才刚听说这事,今天特地抽空专门来看望你,感谢你见义勇为救了秋桐……”

我一定,靠,牛逼,考察都两口子一起出去,还是公费,舒服啊。什么狗屁考察,是旅游吧。

我忙说:“阿姨客气了,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说着,我请他们二位坐在沙发上,我坐在床沿。

这时,老李关心地问起了我的伤情,我说基本都快好了,不日就可出院。

老李忙说不急着出院,完全痊愈后再出院不迟,说他已经和院方打了招呼,会照顾地很好的。

我又感谢老李。

李夫人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突然问起了我的家庭状况,我于是说自己老家在南方,父母是中学教师,自己是独子,和在云朵家说的一模一样,然后又主动交代说自己是一个打工仔,高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了。

李夫人听罢点点头,随口又问:“小易啊,当时那情况是怎么回事啊,晚上那么晚了,你们怎么正巧在一起的呢?”

我一听,心中一竦,老李夫人分明是话里有话,此事不可儿戏。于是说:“不瞒二老,我之前在秋总公司里打工,当天上午辞职了,辞职后,我当晚到火车站去坐车,途径星海湾广场,下来最后看看大海,正好遇到秋总在那里散步,刚说了没几句话,就遇到了那群流氓……”

接着,我把打斗的经过说了一遍,。

老李和老李夫人专注地听着,听得惊心动魄,不住点头,等我说完,老李夫人掏出纸巾优雅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哎——小易,你真厉害,一个人和5个流氓打斗,你很有勇气,很有胆量,这年头,像你这样见义勇为的好青年不多了……”

“是啊,难得,难得……”老李随声附和:“小易同志,你是个好青年,感谢你的父母教育出了你这样一个好孩子,感谢你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我们家闺女亏了你,要不然,真不堪设想……”

我忙谦虚了一阵子。

然后,老李又问我:“小易同志,你辞职了,那么你是准备到哪里去呢?”

我说:“没想好,反正是打工,走到哪里算哪里了……”

老李点点头:“哦……年轻人,出来打工,见见世面,长长经验,倒也不无好处……可惜,你学历低了,找合适的好工作不是那么好找啊……”

我笑笑,没有说话。

老李夫人这时说:“小易,我们今天来,一来是看望你,祝你早日康复;二来呢,我们是想感谢你,替秋桐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你愿意在星海发展,或者在本省的其他城市做事情,我们都可以帮忙,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帮助你……我们想知道你有什么要求,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说完,李夫人一副自信地神态看着我,似乎等待我出现惊喜和涕零的表情。

我摇摇头:“谢谢阿姨和叔叔,救人是我应该做的,这是做人的本分,我不需要什么报答,我救秋总,不是为了获取报答……我什么都不需要……”

此言一出,老李及夫人均有些意外,老李夫人迟疑了一下,说:“小易,你可要想清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别的我不敢保证,给你安排一个干活清闲收入丰厚的工作岗位是没有问题的,你可不要错失了良机……”

我点点头:“我想清楚了,再次谢谢叔叔和阿姨的一片好意,我真的不需要……我还是想自己去找工作……”

“嗯……小伙子有骨气!”老李赞赏地看着我说。

老李夫人看了老李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我,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又若有所思。

我第一次和传说中的秋桐高官恩人夫妻打交道,就是这样开始的,这时,我仍旧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书记或者什么长,只知道是官员。

送走李高官夫妇,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秋桐还没有回来。

这时,张小天提着饭菜推门进来了。

这是我出事后第一次和张小天正面接触,之前,他一直没有到我房间里来。

此刻的张小天,目光呆滞,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多日没刮,显得比较邋遢。

不知怎么,我见了张小天,心里很虚。忙和他打招呼:“张老兄,来——”

张小天一进门先问候我的伤势,然后道歉:“易克,对不起,我一直忙着照顾云朵,没来看你……那边实在是脱不开身……”

我说:“张老兄,不必见外,我知道你那边的情况的……你今天来是——”

张小天举了举手里的饭菜盒子:“秋总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帮你买了一份午饭,她中午有事,回不来了……”

我心里一热,忙感谢张小天。

然后,我问起云朵的伤情,张小天脸上蒙了一层阴云,叹了口气:“唉……一直没有苏醒,医生说极有可能是植物人了……现在她的父母还不知道消息,我一直没敢告诉她家人,当然,我也没有她家的联系方式……我想再救治一段时间再说……”

我点点头:“嗯……还是先继续救治吧,等情况好转了,云朵苏醒了,再问问她家里的联系方式,再通知不迟,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她父母看到了,会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的,这太残忍太残酷了!”

张小天说:“已经花了很多钱了,医生说,要是这样下去,还得花很多,就等于烧钱啊……我手里的积蓄也快花光了,这就怕是个无底洞……”

我的心一沉,张小天此话何意?我不敢往下想了。

我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问张小天:“那天你是不是开车喝酒的?酒后发飙了,是不是?”

张小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忙说:“没有,我没开车喝酒!只是当时速度有点快,突然拐弯处出来一辆大货车,为了躲避大货车,我一着急,一慌,猛打方向盘,车子直接冲进了路边的空地,直接翻了几个滚,云朵直接从车里甩了出来,头部撞到了地面上……唉……本来第二天我们就要登记了,已经体检完了……”

我不知道此事有没有惊动交警,要是交警受理了此案,张小天是要负责任的,他是肇事者。

张小天此刻显得非常懊丧可怜兮兮。我本来窝了一肚子火,想狠狠揍他一顿的,云朵让他害惨了,可是现在我一来没那力气,二来看到张小天这副软皮囊模样,心又软了,三来我又不禁想起自己在他之前要了云朵,不由觉得理亏了许多。

一会儿,张小天又带着钦佩的表情看着我:“易克,真没想到你还有一身好功夫,一个人和5个带刀子的打,竟然干倒了4个,身手真的不错……”

我摇摇头:“惭愧,惭愧,虽然打倒了4个,但是我也差点被捅成了马蜂窝,差点就没了小命,还是说明身手不行哦……”

“够可以的了,你要知道,你面对的那5个人是什么人……”张小天说:“那可也不是一般身手的人……”

张小天刚说到这里,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张小天,哪里去了?”

这分明是李顺的大嗓门,李顺来了。

张小天一听李顺的声音,脸色一变,说:“老板来找我了……”

说着,张小天忙跑了出去,边说着:“老板,我在这里……我——”

话音未落,只听走廊里传来“啪——”的一声清脆耳光,接着是张小天“哎哟——”的声音,继而是李顺的破口大骂:“马尔戈壁的,连个鸟车都开不好,你是吃屎的是不是?老子好好一辆车给你开,你硬是给我弄成了半报废,还把人弄成了半死不活的植物人,你狗日的刚来几天啊,就给我惹出这么大的漏子……你不知道老子这车是黑户口吗……”

接着,只听走廊里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张小天不停的哀叫声:“老板,我错了,我不敢了,老板饶了我……”

李顺够放肆的,在医院走廊里就公开打人,扰乱公共秩序。

我听不下去了,出了病房门,看到张小天正被两个穿一身黑西装带墨镜的平头小伙架住靠在墙上,李顺正在大打出手。附近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吓得远远看着,不敢吱声。

“狗日的,老子还正打算喝你的喜酒,你就作死弄出了这么一出,我看你以后就守着这活死人过一辈吧……”李顺继续殴打着张小天。

“住手——”我大声喊了一声。

李顺闻听住了手,看着我。

那两个黑西装墨镜平头一看我,扔下张小天,就冲我走过来,想对我动手。

此刻,我还真的无还手之力。

看着挥舞过来的拳头,我闭上了眼睛。

哪知拳头没有落到我身上,我倒是听见了“噗通——”“噗通——”两声,睁眼一看,那两个人却被李顺一人一脚踹倒了。

“狗日的,瞎眼了,谁都敢打——”李顺冲着两个平头大骂:“妈逼的,知道这是谁不,也敢动手——”

两个打手唯唯诺诺晕头转向不敢说话,爬起来只是不停点头。

“过来,叫易哥,给易哥赔礼道歉——”李顺大喝一声。

“易哥——小的有眼无珠,请易哥海涵——”两个打手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站到我跟前鞠躬,齐声说道。

我顿时无语,这分明是黑道的一套把戏,李顺运用的挥洒自如。

我摇摇头就要回房间,李顺这时主动过来搀扶我的胳膊,突然就换了一副笑脸,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兄弟,慢点,来,我扶你进去——”

我在李顺的搀扶下进房间,李顺进门前又回头冲那两个打手一声断喝:“在门口给我守着,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我进了房间,李顺也进来,顺手带上门。

我坐在沙发上,李顺坐在我对过。

“李老板,你今天来是……”我说。

“兄弟,我今天不是专门教训张小天的,我是专门来看你的……”李顺此刻变得热情而生动,说:“我这些日子出去到浙江办事去了,今天刚下飞机,接到老妈的电话,才知道秋桐出了事,才知道兄弟你出手救了秋桐,也才刚听手下人说张小天的事情……教训张小天是顺带的,我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来看兄弟你……”

这么说,李顺应该是12月1日下午离开星海的,因为我那天中午还遇到他和赵大健在咖啡厅门口。

我说:“不敢劳李老板大驾,我没事了,已经好了!”

“兄弟,你别给我客气,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幸亏你身手好,不然,秋桐还真要惨了……我早就感觉你是个身手不凡的人,果然验证了,只不过,这个验证弄的很玄乎,差点要了兄弟你的命……”李顺边说边递给我一颗烟,我推了回去,说:“医院禁止吸烟!”

“哦……对,对,不能吸烟,这医院规矩真他妈的多!”李顺将烟装起来,然后说:“兄弟,咱哥俩有缘分啊,洲际酒店你撞了我,你还在秋桐公司里工作,那么巧,你又救了秋桐,看来,咱俩是注定要打交道了,哈哈……”

我说:“巧合而已,那天很惭愧,我身手很差,差点丢了小命……”

“哪里,哪里,话可不能这么说,那5个狗崽子,可不是一般的身手,是白老三手下的五只虎,专职看场子的,局子里进出过好几回,你和他们过招,他们手里还都有家伙,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简单了,没有相当的身手,你还真的小命难保了……”李顺摇头晃脑地说:“白老三这个够娘养的手下敢动我的人,瞎了狗眼了,我非找人踏平他的场子不可……此仇不报非君子……”

我不知道白老三是谁,听李顺这么说,也是星海当地有来头的黑社会老大。而李顺,也是有着显著的黑社会背景。看来,李顺的社会背景还挺复杂,既经商做生意,还和黑社会有来往。

我没有说话。

“兄弟,你救了秋桐,就是秋桐的恩人,也就是我李顺的恩人,我李顺这人讲的就是义气二字,你这大恩,我必定要报,不然,江湖上的朋友也说我不道义……”李顺大大咧咧地说:“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今后在星海,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就废了他……还有,我不能光卖嘴皮子,我得给你兄弟来点真格的……”

说着,李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我跟前的茶几上,推到我跟前:“既然兄弟你不稀罕老爸老妈给你安排什么工作,那我就直接来痛快实在的,兄弟,这里面是20万,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密码是6个8,发发发发发……哈哈,兄弟,这卡就归你了,权当我一点心意……”

我看了一眼那银行卡,然后看着李顺:“李老板,你今天来的目的,除了感谢我给我送卡,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请讲吧,不必绕弯子——”

李顺一怔,接着挠挠头皮,嘿嘿笑起来:“嘿嘿……兄弟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说了……老爸老妈要给你找工作你不去那是很对滴,他们安排的那些工作,一个月几千块钱工资,顶个鸟用啊,没意思,不爽!我呢,还是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事,假如兄弟看得起我李顺,就请兄弟到我这里来干……”

我说:“去看场子?”

“哟——兄弟你可千万别拿你老哥开玩笑,现在我哪里敢请你看场子啊,”李顺忙摆手:“我这次是专门来聘你做我的私人助理,说白了,就是私人贴身保镖,老弟这身手,我看中了……老弟如果愿意来,我给你每个月这些……”说着,李顺伸出三个手指头:“这些可比在秋桐那里干那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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