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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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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然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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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这段空隙,他仔细推演了一下当前局势,心中可以说是一半忧虑一半欣喜。

图兰冰穆回来之后很快便抽时间去探望了邱心志,见到他精神不错,心里也总算是多了几分宽慰。

“不知先生可知秦庸被罢相,陆守夫一跃成为上柱国,并且立马调兵八万驰援渤州的消息?”

“已然知晓,这确实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不管是皇帝本意还是陆守夫使了什么手段,被陶臣末伤了根基的陆守夫此刻显然又找到了重生之法,眼下局势不仅没有明朗,反而是更复杂了。”

“先生以为,眼下我们该怎么做?”

邱心志看了一眼窗外,再看了看图兰冰穆,缓缓道:“属下这几日对天下形势做了一番推演,目前正在梳理成文,不日便可呈达王爷。”

图兰冰穆有些愧疚的说道:“有劳先生了,有关兀考先……”

“王爷,王爷不必再说此事了,你说得不错,现如今整个王庭除了属下恐怕没人愿意让兀考先以命抵罪,属下若是一味悖众人意愿而行,除了树敌众多还会给王爷难堪,没有必要,不过王爷切记,既然削了他的军籍作为处罚,便要执行到底,否则便是纵容。”邱心志心平气和的说道。

图兰冰穆更是羞愧难当,叹了一口气说道:“先生豁达,冰穆定然不负先生所盼,只是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本王确实为难了。”

“王爷不必再自责,孑然一身才可能无所顾忌随性而为,但王爷是北境的王,任何决断都事关百万之众,凡是有为难实乃情有可原。”

“没有先生指点,本王真是会无所适从啊。”图兰冰穆由衷的说道。

邱心志突然内心一动,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缓缓道:“王爷谬赞了,老朽身体已无大碍,王爷往返跋涉,想来甚是疲乏,不妨先去休息休息,老朽也抓紧时间将这策梳尽快整理好,好让王爷过目。”

“那好,本王也就不打扰先生了,不过先生呐,时间很充裕,不必急着成书,你身体刚恢复,慢慢来。”

邱心志眉间微微一紧,躬身道:“属下知晓了。”

待图兰冰穆离去,邱心志深深叹了一口气,吟道:“东风穿堂不由主,南来北往终是客。”

陆守夫用朝廷兵力暂时堵住了渤州的防守缺口,陆文昭将朝廷的八万大军全部调往渤州北境,用以防御北弃人,而自己则将主要精力用来对付陶臣末。

陆家与朝廷彻底栓在一根绳上,以宇文甫为首的长宁王旧部明显有了情绪,但好在陆文昭好不掩饰的说了陆家只不过是在借力打力而已,陆家奉的永远都是长宁王一系,这才渐渐打消了这帮旧将的不满,只不过这些人也就是嘴上抱怨几句,现在谁不是寄人篱下,还当真能吃着别人的饭拆别人的灶不成?

陆守夫这一招貌似又让这棋面回到了先前的死局,但陶臣末却不这么看,陆家有了朝廷的兵,但短时间内肯定是改变不了朝廷大军战力不济的现状的,而且这么多人如果没有能征善战的将才有效指挥,那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邱心志也差不多是这个看法,他将这些分析很细致的写在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梳议之上,题了个名儿叫“勘天七策”。

《勘天七策》将卫戎作一策分析,而将大渊朝廷、程锦尚各作了两策,剩余两策则集中在北弃自己,卫戎一策主要是分析了卫戎的国力、兵力以及掌权的聂无相,在邱心志看来,卫戎国力、兵员都十分有限,以聂无相的见识,他不可能真的图谋天下,最多就是在大渊西境建立一个与大渊平起平坐的朝堂,所以卫戎对北弃的威胁并不大。

至于朝廷,因为其与陆守夫机缘巧合之下走到一路,朝廷本身残余的兵力加上陆家的将种,眼下肯定还是有不少即战力的,但是朝廷与陆家定然是各怀鬼胎,朝廷得势陆守夫必然身亡,陆守夫得势朝廷必然改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纠缠到最后,玉石俱焚谁都讨不了便宜,所以北弃狼骑不必为此担忧,只要打赢该打赢的仗,朝廷与陆守夫必然会相互猜忌以致四分五裂。

北弃最重要的对手还是南境的程锦尚,程锦尚本人心胸开阔,善于用人,又是行伍出身,其对战事的把控自然要比一般人强得多,从之前陆守夫攻打渝州而他没有选择退回地势险要的云阳便能看出,那时候他若是退回云阳,虽得天险据守,但同时也让自己被关在了高山险水之间,以后要想再谋中原必然会困难重重,但他没有这样做,反而让陆守夫无形之中给自己挖了坑,此外,他的帐下文丞武蔚各有所长,瞿红袖、边向禽将他的内务打理得有条不紊,而陶臣末更是得童静亲传,青出于蓝胜于蓝,别说还有王金易、魏文忠、李秀、季河清、王立阳等猛将,所以从此刻起,北弃就一定要将最终的目标对准南境的程锦尚,广派探子收集一切可能收集到的谍报。

最后两策,则侧重分析了北弃自己,北境各部骁勇善战,现如今又对图兰冰穆惟命是从,狼骑的战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眼下正是图谋中原最好的时机,但要想最终战胜中原各家势力,北弃一定要稳固后方,虽说眼下各部都唯图兰冰穆马首是瞻,可毕竟不都是心甘情愿,要想前方稳进,后方定然不能生乱,其中的关键就是一定不要只将其余各部当作无限的兵员和物资不及方,而是要将其当作自己人,是兄弟才能同仇敌忾,大渊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最后,北弃要想入主中原一定要用自古以来中原朝堂的方式,用武定天下,但一定要施仁政,图兰兀考先的事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不然眼下看来貌似起到了威慑作用,但这种事一旦多了起来,只会激起中原百姓更激烈的反抗。

邱心志竭尽心力将他所有的看法和天下走势的预测全部都写进了这本策论之中,在他看来,他眼下和将来能做的几乎都已经在这里面了。

放下笔,邱心志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像是释放出了心中所有的积郁,尔后合上策论,起身走了几步,环视房中一切,似曾相识却又无比陌生。

他另外还起了一封信,本是打算差人送给常讯和余庆,但后面仔细想了想,自己决意离开就算了,不要再给他人带去什么心理暗示,虽说这信也最多是让他二人小心谨慎而已,但在此关键时刻,难免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结果,于是便作罢。

当接到士卒送来的《勘天七策》之后,图兰冰穆饶有兴致的便开始翻读,其中所道可谓是处处天机,图兰冰穆不敢有丝毫错过,以致只读了其中三策便已至天黑,这时候他觉得应该去好好感谢一下这个老先生。

图兰冰穆来到邱心志的住处却不见其人,向守卫问话这才知晓邱心志在写完策论之后便说要出去走走,而且不允许任何人跟着,图兰冰穆觉得邱心志一把年纪了还在两日之内写了内容如此翔实的策论应该是很累,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也是理所应当,于是便决定现在原地等等他。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回来,图兰冰穆莫名觉得有些慌张,按照守卫所讲,邱心志在未时便已出门,现在已经是戌时了还不见人回来,这一趟出门是不是太久了,念及此,急忙命左右出门去寻,至子时,也未见丝毫踪影,图兰冰穆如遭雷击,邱心志是自己近臣,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北弃大军对上朝廷除了冉明栗那一次还未尝败绩,保不准有人想要谋害他的性命,想起冉明栗莫名其妙的命丧黄泉,图兰冰穆顿觉脊背发凉,在大骂了一通守卫之后,急忙调集上万士兵沿途寻找。

到天亮,依旧没有丝毫消息。

图兰冰穆下马,颓然坐在地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如果邱心志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就算是折了臂膀,更重要的是如此重要的一个人他竟然没有保全他的性命,自己是何等的无能和昏聩。

正哀痛间,突然,他想起了一些事,急忙上马赶回城内。

邱心志就在自己身边,对于天下形势的分析大可当面言说,何故不辞辛苦的要写成什么《勘天七策》,除非他已经决定离开,想起先前与其谈话的种种神情,图兰冰穆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他一脚踹开房门,将手中兵器随手丢在地上,踉踉跄跄的跑到自己的案牍前,胡乱的翻看着那本《勘天七策》,翻到最后,一页纸单独的写了一封辞别信。

王爷珍启:臣已过半百,本在横流之中怅然,是才无所施亦是自暴自弃,然王爷不弃臣之身衰,数顾寒门,交心言深,拜之以礼,臣枯木逢春,得重展拳脚尽放余晖,是故,所谋能成与否皆应生死追随,死而后已,然本心所顾实属难违,臣在,军令必不可违,无辜必不可死,王爷心系天下却又情重袍泽,以致违军令仍可活,杀无辜还可生,臣心甚哀,然臣虑王爷之所虑亦非全无道理,若臣一心杀违令者立威,下,寒弃人同袍众心,上,令王爷左右为难,是故,臣只得负大恩,隐山林。月隐日升,曙来夜往,臣已竭尽推演之法,总天下形势七策呈予圣王,盈亏安损,尽在其中,勉报王爷知遇之恩,然言不可表世间情,卦难算尽天下事,还望王爷阅之、矫之、变之,此去千里,世间再无邱某人也,山高水长,勿寻勿盼。

图兰冰穆如坠冰窟,他怎么也想不到邱心志会选择离开,难道真的因为自己没有杀兀考先吗?

对邱心志来说,兀考先只是一个引子,之前在桐州,兀考先违抗军令让北弃人在冉明栗手中损失惨重,依照军令,那时候的兀考先就该死,尔后重获重用,却又在平溪闹出屠城一事,图兰冰穆却再一次放过了他,这让邱心志心里很不好受,他对兀考先没有私仇,但数十万之军,如若阵中都视军令为无物,今后哪还有规矩可言?更重要的是,兀考先屠杀百姓一事,北弃众将竟然暗中叫好,如若不及时杀止这股风气,北弃狼骑必成屠夫,他要辅佐的是贤君,而不是刽子手,当年追随图兰冰穆本就为世人所不耻,其后平溪屠城更是让中原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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